在民乐会的那些日子
卓智嘉
我很喜欢看連环畫,唸中二时发現戏剧会会所里有很多連环畫,便常常抽空去看。
有一天,我又去看书,一个同学问我可有兴趣参加民乐会?
我本対民乐相当有兴趣,便一口答应了。参加民乐会之前,我対演奏乐器一窍不通,一切从零开始。
练琴
我加入的是弹拨乐。指导同学是竟义和朝吉。组员除了我,还有玉林、华水、基旭、玛丽等同学。当时,竟义,朝吉与兆铭,都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伽。
我们以秦琴为练习乐器,第一首练习曲子记得是福建民歌采茶扑蝶,曲子相当简单易弹,很适合初学者。秦琴一般只作为练习用,琴弦只用便宜的钓鱼线,会比较軟,按弦没问题。
作为演出用的乐器如阮,琵琶与三弦等,対音色的要求高,就必须使用絲弦。由於必须把音频调到正确的高度,絲弦须绞得比较紧,所以按大力一些,手指确实会痛,甚至指甲尾端会裂开,但适应了後,也就没什么问题了。
其实指甲问题是困扰着弹拨乐组的一个问题。
弹拨乐除了月琴与柳琴因使用钢絲,会伤害指甲而须使用拨子外,馀者皆以指甲弹奏。这样虽然方便,但也因此衍生出一个问题:不小心弄断指甲怎么办?确实很烦人,尤其是在正式演出之际。虽然可以暫时套上假甲,但这猶如戴上假牙一般,会因一时不适应而影响表现。
等待新指甲長出来也须一段时间,这期间就只好依靠假甲了。後来很多演奏者舍弃真甲而攺用假甲,想来这该是主要原因吧。
抄分谱
我从小就很喜欢民乐与中国民歌,但只是外行看热闹,觉得这首优美动听,那首热闹雄壮,具体好在哪里,就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了。参加了乐队後,才知道一首乐曲的形成,须要各种乐器参於。各种乐器都须各司其职,在规定的节拍点,或伴奏,或奏主旋律,—点都马虎不得。经过了几个月的基本指法和弹法训练后,便开始了合奏曲小组练习了。
这时已基本上了解一旨乐曲的组成结构,弹拨乐主要是扮演伴奏角色。於是分谱成了演奏的必须品,少了它,除非老手,一般演奏者是无法完美地把乐曲演奏好。
一天,我们几个人在湖畔闲聊时,竟义问我可不可以帮忙抄谱,我一口答应了。
一首乐曲的形成包括主旋律与伴奏。主旋律主要乐器是吹管类与胡类,我所处的弹拨类主要是伴奏。
伴奏时不可自己顾自己,埋头演奏。一定要在指定的音节,奏出指定的音律,以配合主旋律,让整首乐曲更协调更丰满。
配器其实是作曲者作曲时就已配好了的,一首乐曲在什么階段由什么乐器奏主旋律,什么乐器奏伴奏,作曲者都已经谱好,我们是根据已谱好的乐曲,根据作曲者要求,记下各自乐器的演奏乐谱而已。
为了更好协助掌握伴奏节奏,分谱就显得很重要。它在每个音节标示出主旋律的同时,也在其下相应位置标示出伴奏旋律。
由于不同乐器的伴奏旋律不尽相同,所以琵琶有琵琶的分谱,三弦有三弦的,阮有阮的……而各自所须的分谱往往只要两三份,或四五份。当时复印机不普遍,印刷又不实际,只好手抄,这就是抄分谱的由来。
下图为瑶族舞曲其中一小段三拍子的伴奏分谱,上为主旋律,其下就是伴奏,以供参考。
瑞平说为迁就同学技术水平而在配器方面做出一些改动,当然有其实际考量。当然也有因乐器资源不足,不得已而做出一些攺动的可能。
至于为何到玛丽家抄谱,主要原因当然是须要一个地方抄,校内地方不多,湖畔又风大。之所以到玛丽家,第一是大家谈得来,第二她家在附近,又人口简单,通常没人在家,方便抄㝍。
演出
我在民乐会的几年日子里,抄谱只佔很小的一部分,绝大部分活动是练习,演出,和其他各种户外活动。
印象中参加了训练班大约一年,我便参加了正式演出。具体演出地点除了维多利亚剧院与国家剧场外,其他就沒什么印象了。反正短短的那几年的演出我都参加了。
演出日早上,雇来的罗哩到了后,大家七手八脚把乐器等演出所须搬上罗哩,便随车到演出地点。我们便在那里进行各种演出前的准备工作。
演出夜我们常在别组的同学(合唱组或独奏),在出场的空挡间后台打王牌,甚至玩到忘情,被其他组同学批评为没纪律,后来在组领导同学的要求下,才改了这坏习惯
我天生対音乐节奏感不强,加之没有一心二用的天賦,伴奏时旣要注意节拍,又要弹出正确音律,(不似锣鼓般,只须在节点上敲击一下就行。)尤其是奏双音符,即在同一节点上奏出两个不同音符,挑战更是不小。平时若不勤加练习以熟悉它,真的不易应付。
我在乐队里弹的是大阮,品位之间距离大,我又天生手指稍短,往往夠不上而须时时换把,增加了弹奏难度。想来把位小的二胡可能会更适合我吧?
国家剧场
在国家剧场的演出给我畄下深刻的印象。
那是一个独具一格,半开放式的剧院。独特的建筑外型,是里峇峇里路一带的地标。其旋转舞台,也是当时相当先进的设备。猶记得当年演出时,还可以看到午台対面半山腰有人在看免费演出呢。
很可惜,这座剧院後来被拆除了,只在人们的记忆里畄下了她的靓影。设若它当年沒被拆除,其地位在今天可能会很不一样,被当古蹟保畄也说不定。
乐队的戶外活动不多,一年只有一两次吧,主要是野餐、远足,或拜访队员之类,印象最深刻莫过於去麦里芝蓄水池野餐那一次。
那天我们一群人沿着水池边走了一个早上,午餐时间到了,一行人来到树林边一片草地。我们就在林边草地上停下,开始野餐与玩遊戏。
这时,几个身穿运动装,手持高尔夫球棒的成年人向着我们走来,在旁边叽哩古噜说了一阵英语后,其中一个人用华语対我们说:“你们华校生就是这样,什么都不懂。这里是高尔夫球场你们不知道吗?那里可以在这里玩。被高尔夫球打到是会死人的,你们知道吗?赶快走吧,不然你们有谁被打到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当时我们都只是十五六岁的中学生,社会历练不足,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该在哪野餐,也不懂还嘴,只是静静听他训话。
那人训完话后,又对他的同伴说了一阵英语,几个上层社会精英才施施然走了。
在当时我生气,我有挫折感,但現在更多的是感慨。
英校生看不起华校生,是普遍现象。华校生被人瞧不起,是那个时代的烙印。然而,既知念华校没出路,又拼命把子女往华校送,是否咎由自取?我想,我们的父母辈考虑更多的,是民族感情吧。正是这股情感,才让他们如此无怨无悔。